当异乡人成为彼此的风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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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2-14
当“重庆人成都确诊”这七个字出现在新闻标题里时,它仿佛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远超医学范畴,这不仅仅是一个流行病学事件,更像是一面镜子,照见了川渝双城之间微妙而复杂的关系网络,在健康码与行程码构筑的数字围城中,一个人的身份认同突然变得模糊而脆弱——他究竟是重庆人,还是成都的潜在传播者?抑或,在病毒面前,所有地域标签都显得苍白无力?
重庆与成都,这两座西南重镇,自古便在上演着一出永不落幕的“双城记”,地理上,它们被蜿蜒的群山与曲折的江河所分隔;文化上,却共享着巴蜀文明的千年血脉,重庆人性格里的火辣直率,恰似翻滚的火锅红汤;成都人骨子中的闲适从容,犹如盖碗茶中缓缓舒展的叶片,两座城市在方言、饮食、生活方式上既同根同源,又各具风韵,形成了某种“和而不同”的竞合格局,这种关系,在太平岁月里,常化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善意比较;当“确诊”这一充满不确定性的医学事件介入,那些潜藏的地域意识与身份边界,便悄然浮出水面。

“重庆人”在“成都”确诊,这个简单的介词结构,在特殊语境下被赋予了沉重的叙事张力,它瞬间将个体从抽象的“确诊病例”数字中剥离,为其套上了双重地域身份的枷锁,在社交媒体的放大镜下,确诊者的行动轨迹被公开审视,每一个地点都成为解读其“为何在成都”的线索,评论区里,或许会不自觉地出现这样的声音:“一个重庆人,怎么跑到成都去了?”或者,“在成都确诊,会不会影响我们重庆?”无形中,病毒的传播风险与地域的流动性被错误地关联起来,个体的不幸遭遇被置于地域关系的框架下被解读,这背后,是根深蒂固的“本土”与“他者”的思维定式在作祟,在危机面前,人们本能地倾向于划清界限,寻找一个具象的“外部”来源,以缓解对无形病毒的恐惧。“重庆人”在此时,可能不再仅仅是一个籍贯描述,而在某些叙事中,被微妙地异化为一个带来风险的“外来”符号。

病毒从不识别行政区划,也不理会方言差异,它以最冷酷的方式揭示了现代社会的本质:高度互联,休戚与共,一条高铁,能在几小时内将两座城市紧密相连;一次出差、一趟探亲、一场旅行,就足以让个体的生活轨迹跨越地域边界,那位在成都确诊的重庆人,他的故事不过是千千万万穿梭于双城、乃至全国、全球的现代人生活的一个缩影,他的确诊,不是“重庆”与“成都”的故事,而是“人类”与“病毒”的故事,将防疫的焦点从科学溯源、精准流调,偏移到地域身份的讨论上,无疑是一种认知上的误区,甚至可能助长不必要的歧视与隔阂,与科学防疫、同心抗疫的精神背道而驰。
从更广阔的视角看,“重庆人成都确诊”的事件,犹如一个微缩的社会实验,迫使我们审视在全球化与风险社会背景下,身份认同的流动性,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贴着多重标签:籍贯、常住地、职业、社会关系……在平常,这些标签和谐共存;但在突发公共事件中,某个标签可能被瞬间放大、固化,甚至成为定义一个人的首要乃至唯一标识,这提醒我们,无论是面对疫情还是其他社会挑战,都需要超越简单的地域、身份划分,回归到对个体命运的共同关怀,对科学规律的共同遵循,以及对人类脆弱性的共同认知。
川渝一家亲,巴蜀本同源,当疫情的阴霾逐渐散去,我们或许会更深刻地理解,长江水既滋养了山城的豪迈,也滋润了蓉城的温润,那位在成都确诊的重庆人,以及所有在疫情中经历困扰的人们,他们的经历应当成为凝聚共识的纽带,而非划分彼此的界线,在共同应对挑战的过程中,我们终将明白,真正的安全感和归属感,并非来自于筑起无形的高墙,而是源于携手互助时传递的温度,源于在命运共同体意识下,那份超越地域的、坚实的人文关怀,这,或许是这起“双城确诊”事件,留给我们的最深刻启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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